往事知多少【14】
知道谭书不敢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，也不会擅作主张、做出这样的事。那么，这件事自然只会是金不败吩咐的。立刻意识到自己是受了金不败的连累，章羽差点气笑了。
“你去告诉他，让他少多管闲事！这不止是钱的问题”章羽冷声道：“还没人敢抢我的东西，就这么算了，我的面子往哪摆？”
阿东应了一声就要往外走，前脚刚出门，却又被章羽叫住：“等等”阿东连忙回身等着。
金不败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，还是用息事宁人的态度？有些日子没见他了，他麻烦缠身，竟然还能顾得上盯着自己这边的动向吗？章羽想了想，若有所思道：“我想，我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～”
说着，章羽忽而玩味一笑：“你去告诉那些人，这批货，如果他们当家的想要，我愿意送给他们，全当是我跟他们当家的结个善缘了”
阿东诧异的看了眼章羽，却只是应了声是，便转身离开。对章羽的反复无常，阿东半句废话都没有。
“就这么算了？”只觉章羽前后态度太过反复不定，徐伯钧打量着章羽、皱眉问道：“你的面子往哪摆？”
“就算是我怕了他们～一批货算什么？我不是已经赚回来了吗？面子可以不要～”章羽不以为然的笑道：“反正，我不趟这浑水”
见章羽这会突然一派悠闲的坐下来，轻摇折扇、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，徐伯钧反倒不快起来：“和金不败有关？”
知道徐伯钧不喜欢自己跟金不败走得太近，章羽摇摇头，答非所问道：“树欲静而风不止。人家既然盯上了我，这件事，只怕就算我肯让步，也很难息事宁人啊～”
闻言，徐伯钧更加不快，直接冷下脸来：“你是被金不败连累的，你还想护着他？”
章羽承认自己是被金不败连累的，但说自己护着他？章羽是不认同的。只是，这里面很多事，章羽不想跟徐伯钧解释，章羽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：“不是为了他，是为了八行～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，大哥您不会不明白吧？”
为了八行？有自己在，什么人是他惹不起的？值得他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低头妥协？徐伯钧半信半疑的打量着章羽，不悦道：“如果是这样，你倒不如干脆离开八行……”
“大哥”不喜欢跟徐伯钧聊这个话题，章羽打断了徐伯钧，抬手指向棋盘、突兀的岔开话题道：“如果你有空，咱们来下盘棋吧”
徐伯钧：“……”
章羽笑了笑，认真道：“如果这局你能赢了我，我就告诉你，这件事，究竟是怎么回事”
这么大的事，自己如果想查，会查不到吗？徐伯钧表示自己不稀罕知道。但是，徐伯钧还是勉为其难的坐下来、拿起了棋子～算了，就当是陪他玩玩吧～
徐伯钧看着态度敷衍，却并没有随便玩玩的意思，根本是寸步不让。
章羽：“……”金不败想赢自己，那从来都是摆在明面上的。不像他，永远装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，却连半个子都不肯让自己！
忽觉自己亏了，章羽不甘心的加码道：“等等，如果你输了，这件事，你不许再过问，更不许插手！”
徐伯钧点点头，淡定道：“可以，不过，要等你能赢了我再说～”
章羽：“……”好，自己就赢给他看！
～
徐远进门时，徐伯钧和章羽正到难分输赢的关头，担心会让徐伯钧分心输棋，于是徐远体贴的站到一旁，什么都没说。
发觉徐远来了跟没来一样，根本指望不上他。已然有要落入下风的意思，章羽于是琢磨着如何在棋盘外想办法。
章羽目光一动，开始有一搭、没一搭的跟徐伯钧闲聊：“说起来，我还不知道，关于我的事，大哥你如今查到了多少？”
“你会不知道？”徐伯钧冷哼一声：“你暗中设了多少阻碍，你心里有数！”
章羽意味深长的一笑，既不否认，也不承认，只是拿着棋子、迟迟没有落下。
半响后，眼看徐伯钧要等得不耐烦了，章羽这才落下一子，漫不经心道：“我这一行，叫仙流”
徐伯钧一愣，诧异的看向章羽，纵然心中早有猜测，可听到章羽亲口说出来，这到底还是不同的～自己之前怎么问，他都不肯说。现在自己不问了，他怎么会突然愿意说这些？
章羽不理会徐伯钧是个什么反应，章羽专注的盯着棋盘，继续说道：“所谓仙流～这名字听着雅致，说白了，其实就是骗子。一个骗子，在他准备骗人的时候，怎么能随便暴露身份，告诉别人、自己是个骗子呢？”
只觉章羽这话说得耐人寻味，徐伯钧随便落下一子，轻笑道：“那么现在你怎么又肯告诉我，你是个骗子了？”
“因为现在我不想再骗你了～”章羽笑着开始吃子，语气却半点玩笑的意思都无：“我只想知道，你会不会愿意相信一个骗子”
“我只是愿意相信你而已”徐伯钧认真道：“而这跟你的身份无关”
章羽下棋的动作一顿，想把棋子随便落下，稍一犹豫，最终还是把棋子放到了它本该落下的位置：“我赢了”
徐伯钧：“……”
徐伯钧扫了眼棋盘，自己输的毫无悬念。徐伯钧不是输不起，只是忍不住气恼：“你刚刚说这些，就只是为了让我分心？！”
“但我说的都是真的”章羽理直气壮的回道：“不信，大哥你可以去查”
不管章羽的目的是什么，真真假假、怎样都好，徐伯钧不想计较。徐伯钧知道，章羽这会的态度看似满不在乎，可如果自己真的跟他计较，计较起来，会伤感情的。
徐伯钧轻叹一声，正想说算了，便见阿东快步进门：“三爷”
见章羽仍然没有要避讳徐伯钧的意思，阿东于是自觉往下说道：“我已经按您的吩咐做了～可对方直接表明了身份，还放了话，请您明天一定要去跟他们当家的见上一面。不然……这个梁子就算结下了”
“太嚣张了！”徐伯钧恼道：“对方是什么人？我……”
“大哥你输了”章羽敲敲棋盘，好心提醒道：“愿赌服输，你不能再过问这件事”
说完，章羽站起身，招手示意阿东跟自己出来：“走，去外面说”
“督军”见章羽走得潇洒，徐伯钧的脸色却阴沉不定，徐远试探道：“要不要，我派人去查……”
“你没听他说，愿赌服输吗？”徐伯钧不满的打断道：“难道要我连这点信誉都不讲？”
徐远不敢多话。徐伯钧稍一思索，沉声道：“不过，一码归一码～这两天，你多派些人跟着他。他要跟谁斗，我不管。但他的安全……不能有闪失”
徐远连忙应是，却见章羽又慢慢悠悠走了回来：“我刚刚想起来，这是我的房间”
徐伯钧：“……”怎么，意思他不该走，要自己走？
徐伯钧偏不走。只当没听出来章羽在下逐客令，徐伯钧一动不动的坐着，扫了眼徐远，淡淡道：“你找我什么事？”
见徐远下意识看了自己一眼、似乎有些欲言又止，章羽轻哼一声，意味不明道：“怎么，要我回避？要走也该你们走吧？”
徐伯钧没有要走的意思，显然是觉得任何事都不必瞒着章羽。见此，徐远只好开口道：“外面有人找三爷，他说他叫叶川，自称是三爷手下的伙计。督军，这个人刺杀过您，您看……这人该怎么处置？”
想不到章羽手下还有这样的“能人”，徐伯钧目光一变，意味深长的打量着章羽：“你的伙计，你说该怎么处置？”
“我跟他没关系”章羽面不改色的把自己择了出来：“大哥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，不必问我”
真的没关系？没关系，人家会找上门，自寻死路？徐伯钧冷哼一声，吩咐道：“把人带过来”
章三爷的场面话，五句里有三句是不能当真的，剩下的两句还要再琢磨琢磨真假。徐伯钧领教过了章羽的“反复无常”，知道章羽很多时候说得好听、实则不过是跟自己客气两句，徐伯钧现在已经不会当真了。
由着自己处置？自己如果真的把人处置了，他指不定又要怎么想自己！徐伯钧摇摇头，见徐远还在犹豫，徐伯钧不由皱眉道：“还不去？”
“督军”徐远迟疑道：“这个人很危险……”
“没关系，我在呢”章羽打断道：“你放心的把人领进来，不会出事的”
徐远：“……”刚刚三爷不还说跟这个人没关系吗？怎么这会又……徐远无奈的叹了口气，转身出门。
“不是说，你跟这个人没关系？”徐伯钧意味深长的问道：“怎么，这会他又成你的伙计了？”
“叶川是我从死牢里弄出来的”关于这件事，倒是没什么不好说的，见徐伯钧想知道，章羽便解释道：“他算是知恩图报，一定要跟着我～但我手底下用不着他这号人物，所以，这些年，我跟他一直没什么联系”
章羽似乎什么都说了，又好像什么都没说。不指望章羽会主动把事情说清楚，徐伯钧目光微变，不动声色的问道：“把这种人从死牢里救出来，要费不少心思吧？”
见章羽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，徐伯钧微微一笑，试探道：“你为什么会救他？救了他，却不用他办事……出力不讨好的事，你会做吗？”
不是没有听出来徐伯钧的试探之意。不过，仍旧觉得这没什么不能说的，章羽随口回道：“我的本意不是救人～所以我不在乎我救出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人”
自己将墨研好，章羽拿起笔，继续道：“那会我跟金不败打了个赌，赌在同样戒备森严的死牢里，他设法脱身出来，跟我做局救个人出来比，谁会更快一些”
说着，像是想到了什么，章羽不由轻叹一声：“我赢了，所以，之后我没少费心思捞他”
发觉章羽跟金不败之间的往事种种，远比自己想象中来的更为交往密切，徐伯钧眉头紧锁，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过问章羽跟金不败的这段交情了。
以前的事，徐伯钧管不了。但今后……徐伯钧压着火气，沉声道：“我再提醒你一次，离这种人远点！”
“他这种人，从前救过我的命，不止一次”章羽看也不看徐伯钧，淡淡道：“甚至，我敢说，大哥你远没有他了解我”
说完，章羽抬眼看了眼徐伯钧，满意的移开了目光～如果一定要选，自己宁愿让他去找金不败的麻烦，省得他一天到晚盯着八行、给自己找不痛快。
徐伯钧发现，章羽总是会在自己以为可以跟他好好相处的时候，找个由头把自己气到半死。这么一想，徐伯钧反而不想生气了：“你认为，我不够了解你？”
怎么都有话等着徐伯钧，章羽面不改色的接口道：“如果你了解我呢，你就该知道，我习惯做庄～我这个人，不喜欢别人教我怎么做事，我喜欢一切事情尽在掌握”
闻言，徐伯钧猛的一拍桌子：“我了解你，不代表就要纵着你！”
笔锋一顿，字写废了。章羽索性将毛笔扔下，抬头对上了徐伯钧的目光：“如果你真的了解我，就不该一再试图越界！”
章羽这大半生，从黑暗中一路前行，从未见过光明。突然有一天，有个人告诉他，你可以忘记那些不开心的前尘往事，重新开始。对此，章羽只有一个想法：站着说话不腰疼。
章羽是这样想的，此刻也不介意让徐伯钧知道自己的想法：“你考取功名的时候，我想的是怎么活下来。你可以怀着你的抱负志向、去做你认为该做的事，而我只是为了活下去”
章羽抓起一旁的折扇，不自觉冷下声音：“你有你的生活，我有我的生存。我不认为我有错，你也不该一再越界、对我的生存方式说三道四”
徐伯钧：“……”自己竟忘了，他一路走来，没人教过他什么是对错。即便他做错了事，也只能一错到底，用错误的方式活着，甚至不择手段的证明他是对的。
说不上此刻心里是个什么滋味，徐伯钧目光复杂道：“以前你是迫于生活，那现在呢？你有家有业，已经不用过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活了，有我在……”
“有你在，不代表你可以否定我的过去”章羽打断道：“我要做什么、不做什么，不该是由你来告诉我”
说完，迅速把刚刚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，章羽忽然觉得自己很没出息。明明是在陈述一个事实，说着说着，似乎就不像是在警告他了，倒更像是在说着这些年的委屈……自己有什么可委屈的？
徐伯钧这会正心平气和的在想着章羽刚刚所说的话。章羽却是越想越气，正想“一走了之”，却见徐远带着叶川走进门来。
“谁让你来的？”不等徐伯钧开口，章羽已先行发难道：“我不是说过，没有我的吩咐，不许你来找我吗？”
叶川正摆弄着徐远硬要给自己戴上的手铐，闻言，叶川立刻回道：“是夫人的意思，夫人说三爷您同意……”
“我知道了”想到此前的确有这么回事，只是没想到被派来的人会是叶川，章羽打断道：“正好阿东要去天津帮我办事，既然你来了，就留下吧”
徐伯钧：“……”什么可以把人交给自己处置，果然都是虚的！
终于等到章羽松口，叶川面露喜色，翻手间直接就把手铐解开了。随即，见徐远去掏枪，叶川脸色一变，正想动手，却听章羽冷声道：“在我手底下做事，就一定要守我的规矩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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